醒亦朦胧

【客单展示】飘零的鸦,终归故土(邱蔡)

  “也有些时日没见到蔡师兄了……不妨趁此次云游下山寻一寻他吧。”武当山金顶,萧掌门的居所前,邱居新一袭道袍,正和掌门说明要下山云游。

  得到了掌门允许并辞别了掌门后,他回到了自己常待的那棵桃花树下,挖了一坛当初和蔡居诚一起埋下的陈年桃花酿,坐在树下独饮。

  正值初春,月下他的身影单薄,时不时吹来的夜风拨乱了他的长发,发尾晃出些许弧度。桃花树的枝桠随风摇动,一瓣瓣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下,在邱居新身边铺出一道粉色地毯。

  “都有同门之谊,怎会有人真正怪过他,只是……他画地为牢,把自己囚进去,不愿听外界或好或坏的声音罢了。”

  邱居新轻叹,似是不愿再多说一二,然而正是深夜,桃花树下哪有旁人,只是他自言自语罢了。清冷道长捧起酒坛,往面前小桌上的酒杯里斟满美酒,席地而坐,在月下独酌。

  不过半个时辰,他身边就有了好几个酒坛,或大或小,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一滴不剩了,空气里充满了桃花酿的香气。而道长本人,已经喝的酩酊大醉,只是喝酒并没有解愁,他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总是模模糊糊出现在他眼前,始终看不真切。他伸手欲抓,却抓了空。

  “等我,来找你……”

  树下那个身影,兀自喃喃低语,而后直至深夜,他趴倒在桌上,以天为被,以地为席,就这么睡了过去,此时此刻,只有皎洁月光静静陪着他。

  ……

  翌日,这个在桃花树下喝的酩酊大醉的——邱居新道长,醒来时头痛欲裂,但这不能耽误他下山云游的步伐,亦或者说,不能耽误他下山寻蔡居诚师兄的步伐。

  云游?顺带罢了。

  邱居新收拾了仅有几件的衣服,告别了昨日未见到的师兄师弟,下山四处云游了。

  他去了四季如春的烟雨江南,见识了江南清晨的的朦胧薄雾,江南傍晚的往来是客,和江南夜里的生机竹林。这里很美,是个适合长居的地方,但他明白,师兄是个有野心的人,不会待在这里。

  于是他没有久留,停留半月,就去了下一个地方——中原。

  意识到师兄没有在中原后,邱居新也没在此处长待,感受到这里的风土人情后,他又去了别的地方——磅礴的塞北,荒凉的风雷岛,庄严肃穆的天道盟……

  他也上门拜访了铁衣堡堡主铁云霜,拜访了落日马场场主齐天河,拜访了绝情谷谷主紫凝夫人,更是走遍七大门派,一一上门拜访,但无一不是无功而返,得到的答案都是“未曾见过”,但他不会因此灰心。

  最后他去拜访了华山掌门华清清。飘零的雪下,华清清如傲梅而立。

  “我未曾在附近见过他。”听闻华清清这么说,邱居新已经做好了再次无功而返的准备,但华清清接下来的话让他眼前一亮。

  “听你说的这几处地点,皆是人烟较少的地带,或许他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呢?”华清清含笑,似是不经意般提点。

  “多谢前辈!”他醍醐灌醒,知晓自己陷入思维误区,赶忙辞别华清清,前去了最繁华的金陵。

  抵达金陵时正是夜晚,不愧为城都,鼓楼街,酹江月,玲珑坊,处处都灯火通明,人来人往,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,茶摊烧烤摊也开了起来,当真是热闹非凡。

  到了金陵,邱居新内心的焦躁反而消失不少。大抵是已经寻遍各地,金陵没有,对他来说也就是再寻别处而已。

  此时的他,经过云游四方,帮了不少当地居民,早已成了独当一面的邱道长,也因此金陵不少人识得他,向他打招呼,询问他是否寻得了他要寻的人。

  邱居新只是点点头算是向他们打招呼,而后脚步不停地寻找住所,但当听见一人的话语时,他停下了匆忙的脚步,循声望去。

  “听说啊,玲珑坊那个从武当来的弟子,还不肯委身呢,都做洒扫除尘这种事那么长的时日了。真弄不懂,都不是武当的人了,还端着那般清高做什么。”

  说话人只是随心和身边人谈论八卦,却被邱居新一把抓住手腕:“你说,哪里有从武当来的弟子?”

  “诶是邱道长?就是那玲珑坊啊,有个俏公子,说是从武当出来的,总有客人想点他都宁死不屈……”

  “多谢!”邱居新一直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波澜,他急匆匆道谢,不顾他人诧异的眼光,随即就朝着玲珑坊的方向去了。

  他也顺便定下了住所——玲珑坊。虽说住玲珑坊听起来很是荒谬,但有了银锭什么事办不成呢。

  来到玲珑坊,已是深夜,正是热闹的时候,梁妈妈把邱居新迎了进来,听见他的要求后,她喜笑颜开,笑的脸上堆满褶皱,连连答应:“好办,好办,道长也是上道的人,这就按您的要求给您办好嘞!”

  “切记,不要逼他来,请过来即可。”邱居新担忧玲珑坊的人碰见了有钱的主儿,会逼着他来,于是他难得多说了一句。

  “好——都按道长要求来,听见没?”梁妈妈心道,这怕不是有点故事在,但作为合格的老板娘,她不会过问客人的隐私问题,在把人带到后,她领着几位舞女离开,留给了两人独处时间。

  于是,邱居新见到了几年未见的蔡居诚师兄。

  他早已不复在武当时的意气风发,被生活磨得憔悴了面庞,只是他仍有他的骄傲,衣着发型仍然是整整齐齐,一丝不苟。

  “师兄……”

  邱居新刚开了个头,还未继续言语,就被蔡居诚打断了。

  “你是来看我热闹的吗?如果是,可以请回了。”

  “不是,师兄,我……我给了梁妈妈银锭,这段时间此处由你负责,不知能否帮你减轻些压力。”

  他难得有些不知所措,像要把几年未说的话都倾泻而出,但张口,只憋出这么一句来。

  “哼……”蔡居诚冷哼一声,正要回自己的房间,却被邱居新拦住了。“师兄就住这里吧?”

  “我不需要你施舍!”他甩袖,嘴上说着,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邱居新走了。

  在这之后的半月,邱居新日日宿在玲珑坊,看他拿着扫帚扫地,看他做他曾经从未做过的事——洗衣,看他有一点不好,就被同行姐姐训话,自己屡屡想开口,却因为只是客人,无法插手,看得人啊是又心酸又无奈。

  ……

  半月后,邱居新要寻法子挣些银锭,无奈要离开玲珑坊。离开前的一天,他任性妄为了一把,向梁妈妈借走了蔡居诚,而后带着他上了鸡鸣寺的塔顶。

  “师兄……跟我回去吧,武当的师兄师弟,都盼着你回去呢。朴师叔就算在天道盟也很担心你。”

  他思绪飘散,想到自己去天道盟时,朴师叔在天地浩然的棋盘顶上独自斟茶,眺望远方,听他说完自己来的原因后,朴道生只说了一句话。

  他说:“能回去,自然是最好,武当永远都会是他的家。”

  思绪回到当下,他停顿了一下,又继续劝道:“大家都很想你,只是,你总觉得我们是惺惺作态,不愿回来看看。”

  蔡居诚望着金陵城人人的千面百态,他看着蔡居诚,眼里只有他的身影,他终于说出了几年来都没说出口的话。

  见了这半个月来邱居新的态度,蔡居诚相信了他这个曾经的师弟心里怀揣的希望。可是,曾经他犯下的“滔天大错”,让他这般自傲的人画地为牢几年,哪是说释怀就能释怀的。

  “师弟啊……”蔡居诚轻叹,抱着他执意要出银子买的一坛桃花酿,豪饮一口,只觉果然还是没有武当的桃花酿清香醇厚。“这些年,你难道未曾怪过我?是我一时痴狂为了地位干了龌龊事,你怎还让我回去,回去了,我又将置自己于何地?”

  他曾经犯下的错,让一众武当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味,那些或震惊,或不满,或害怕,或失望的眼神,让他无处遁逃。走到哪里,都是他们的闲言碎语。他不想再面对这一切。

  邱居新摇摇头,只把朴师叔的话转告给了蔡居诚。

  他听完,看着金陵,愣了好久,好久。

  良久,他点点头:“好,我答应你,也希望大家,能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。”

  “会的。”

  两人并肩席地而坐,痛快畅饮,如回到曾经在武当,身着道袍,在桃花树下的时光。他们的缘,是冥冥中注定,这对师兄弟,挣不开彼此的。

评论

热度(6)